烟祸 第六节

    am10：30石灵韵办公室

    “韵姐，果然有问题。”丁雪妹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“快说，什么情况。”石灵韵放下手中的卷宗，急急的问。

    “我按你的吩咐，带回了林青树门前散落的那袋垃圾，从中的确发现了一张尚未燃尽的报纸，我已经对它做了相关技术分析，报告显示报纸上的确残留着汽油痕迹，而且与凶手作案所使用的汽油型号完全相符。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。”石灵韵的激动和兴奋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“不过，韵姐。”丁雪妹犹豫道，“只凭这一点好像还很难断定凶手就是林青树，他没有作案动机啊？”

    “有，而且相当充分。”石灵韵斩钉截铁。

    “哦？”丁雪妹不解道。“什么作案动机？”

    “如果换成任何一个人，垃圾袋中有未然静的报纸我都不会在意，可是林青树不同，他是一个纯粹的环保主义者，许多行为和生活习惯甚至有些夸张，让常人觉得不可理喻，家中不用油漆，不用涂料，不用玻璃，对于这样一个是环保为生命的人来讲，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里焚烧报纸呢？如果那张报纸确实不再需要，完全可以直接扔掉。何况，之前他曾说过自己对于烟味异常敏感，甚至为此还多装了一扇房门。”石灵韵分析道。

    “不能否认，你的推断很有道理。”丁雪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，“不过，由此判断的话未免有些武断吧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，你刚才说到作案动机的疑问，其实，林青树的作案动机可谓非常荒唐，这也是起初我没怀疑到他的关键所在。他之所以残忍的将李为刚及其岳母烧死，只是因为二人均是烟如命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！”听到这里，丁雪妹不由一声惊呼。

    “也只有这种解释，才能是佳佳姥姥的遇害变得顺理成章，虽然这个杀人动机很难被常人所理解，我也说过非常荒唐，但放在林青树身上，却又异常合理。”

    “这倒也是。”丁雪妹终于有了几丝信服，不再不依不饶，“不过实事求是的讲，这些只是我们的推断，缺少直接性的证据，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取证。”

    石灵韵笑而不答。

    pm05：03西河小区

    李为刚德甲又恢复了以往的烟雾缭绕，甚至比之以前更剧。

    一天，两天，三天……

    终于，林青树来到门前，按响了门铃。

    房门应声敞开，而眼前的一切却令他目瞪口呆，客厅里，石灵韵等人端坐在沙发上，双目如矩的盯着自己，而茶几上则摆着十几只正燃着的香烟，浓重的烟雾嚣张的升腾着，弥漫着……

    林青树见状怔在那里，慌不择路。

    刘阳和朱一朵快步上前，将其制服，随后，从他的身上搜出一段绳子及一团胶带……

    pm07：30海城市重案组

    “林先生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石灵韵一脸肃穆。

    “可是我却不知道这次见面的原因和意义。”林青树轻松的表示这自己的不解。

    “有句话说，‘若要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’，我想林先生应该听说过。”

    “听过，石队长，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有没有听过‘自作孽，不可活’，‘再狡猾的狐狸都逃不过猎人的眼睛’之类的话。听过，都听过。请您开门见山好不好。”林青树言语平和，却夹着几分挑衅。

    “你很聪明，林先生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对石灵韵的赞许林青树竟欣然接受。

    石灵韵不由一笑，“不过也很狂妄。”

    “这句话我就不懂了。”林青树耸了耸肩，“石队长有和我猜起谜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懂，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，敢将作案工具当做礼物亲手交到警察手中的凶手，估计你是第一个。”石灵韵道，“或许我不该只用一个聪明形容你，除此之外，你还很有魄力。”

    “我现在感觉自己不够聪明了。”林青树竟也笑了，“因为我已经越听越迷糊了，石队长，直截了当，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盒火柴，环保卫士，这么快就忘了，前几天你作为礼物送给了我们一名干警”，石灵韵轻叹一声，“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，当你将计就计把火柴递出手的时候，你是何等的兴奋和沾沾自喜，那一定很刺激吧！我想，事后你肯定在心里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，你是天才，对不对？”

    林青树面色微微一变，“石队长，如果你一直这样胡搅蛮缠下去的话，我希望你可以允许我保持沉默，或者直接让我回家，等到你真的找到证据，查到元凶，再打电话向我道歉。不然，我会投诉你们限制人身自由。”

    “林先生，你终于急了，终于坐不住了。”石灵韵恰到好处的打断他，“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喋喋不休吗？因为你紧张，你焦虑，你本能的通过说话来缓解自己的不安情绪。说真的，我很乐意看到你的这一变化。另外，我也清楚你为什么想要保持沉默，因为你怕自己心里一慌，言多必失，你真是太聪明了。”

    林青树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了，他盯着石灵韵好几次欲言又止，而最终还是决定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林先生，不说了？”石灵韵笑道，“好，那就由我来说。其实，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，我就已经对你起了疑心。我很纳闷，为什么装了两扇门都能闻见邻居家香烟味道，对气味如此敏感的人，在案发当天，一个大活人在对门家里被泼上汽油活活烧死烧焦，你都没有丝毫察觉。不过，我当时也不过有些疑问，毕竟，我很难相信你就会仅仅因为反感别人抽烟便将其凶残的杀害。不得不说，你荒唐的杀人动机成了一把最有效的保护伞。”

    林青树依旧一言不发，深埋着头。

    “我真正对你注意确是佳佳姥姥被害的那个晚上，你说你是出门要去楼下倒垃圾时，发现昏倒在门前的佳佳，本来这无可厚非，可我却偶然注意到散落的垃圾袋里有半张未烧尽的报纸，这就让我大为意外了，一个如此重视环境保护的人，怎么会在自己家中焚烧物品呢。所以我便让我们的同志悄悄的将那袋垃圾带了回来，经过检测，果然不出我的所料，我们在那张报纸上发现了残留的汽油。”

    林青树的脸猛然抽搐了一下，石灵韵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细节，却假装未觉，继续说道：“而这时我才想通为何凶手没有任何痕迹，原因就是在你提着汽油桶走向案发现场之前，已经事先拿报纸铺在了你们两家之间的楼道内，所以才毫无痕迹。你机关算尽，可谓天衣无缝。却正是因为你的谨慎，才最终露出了马脚。还有，在那盒我反复提到的火柴上，我们提取到了李为刚的指纹。这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，你自己家中怎么会备有火柴呢？那可是成片成片的森林啊，对不对，环保卫士。我相信，你之所以将那盒火柴带离现场有没有销毁，是因为你将它看作自己这次完美行凶的纪念。而后来被我们的干警发现后，你又觉得将纪念品由警察保管更有意义，更加刺激，更能满足你扭曲的心理。所以你顺水推舟，也顺便耍了我们一回。这些，我说的没错吧，林先生。“石灵韵目光如炬注视着他。

    长长地沉默，屋里静得出奇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让他们活着！”林青树终于爆发了，“他们活着有意义吗？整天抽烟，抽烟，抽烟！还有什么？他们的生命又百害而无一利，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活着？”林青树言语之间已经凶相毕露，“你们不知道环境的危机，大自然的美好，不知道！他们不是喜欢抽烟吗？我给他们烟抽，我将他们绑在那里，用胶带封住他们的嘴巴，鼻子，再用汽油从头到脚将他们淋透，最后给他们一只烟。你知道吗？在那一刻，嗜烟如命的他们表现得那样滑稽，那样可笑，他们那么爱抽烟，他们整天烟不离手，可在那一刻，他们却怕的要死。他们甚至不敢呼吸，怕香烟过快的引燃自己身上的汽油，太滑稽了，以前香烟是他们的命，而那一刻，香烟却反过来要他们的命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仔细想想，即使我不杀他们，香烟不也在一点儿一点儿的耗尽着他们的生命吗？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将香烟的杀人本性堂而皇之的摆在他们面前罢了，只不过是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罢了……”

    am09：08海城市重案组

    “佳佳，跟贺叔叔回家吧。”贺文祥微笑着，双手搭在佳佳肩上。

    佳佳转头望着石灵韵，用目光询问，石灵韵还以一个鼓励和肯定的笑容，佳佳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石队长，谢谢你，真的，谢谢你。”贺文祥的情绪略有些激动，“你放心，我会好好照顾好孩子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”，石灵韵肯定的点头，“我想，佳佳的亲人终于可以安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阿姨，谢谢。”临别前，佳佳轻声道，字字真切。

    望着佳佳渐远的身影，石灵韵自言自语，喃喃道：“这样最好，这样最好……”

    （本集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