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 光与暗

    不知道昏了有多久，我终于睁开了双眼。

    深灰色的天空几乎将所有光亮拦下，身下的是干涸龟裂的黄土，黄土的边缘，是无尽的沙丘。

    这是什么地方？

    我挣扎了一下，似乎可以站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终于醒了，罪人。”

    刚一站直身子，一阵冰冷的话语便从身后传来。

    心中一惊，迅速转身看去。只见一道纯黑色的人影站在我面前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罪人？没叫错人吗？

    “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黑影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头很晕，记忆也有点混乱，仔细一想，头却异常地疼痛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害死了所有人。”

    没等我说出口，黑影替我做了回答。

    “我？”

    我的记忆似乎一下子清晰了。

    我一下子将敖涯撞偏了几米，让栗夕的飞剑失去了攻击目标，直接将唐星海身边的水蓝色屏障击碎，他从梦境中清醒过来，失去了后悔的机会。敖涯立即出手，将唐星海的灵魂吞噬，然后杀掉了栗夕与静晨，吞掉了冰凌与墨香随的灵魂。

    “你是罪人！”

    正在我回忆之时，黑影突然咆哮起来，将我一下子拉回了现实。

    “银焰！”

    我一下子喊了出来。黑影的头部变成了银焰的样貌，但他的脸上全是伤痕，眼眸中充满了血丝。

    “是你，害死了所有人！我也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！而你，却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！”

    黑影抬起手，一字一顿地指着我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栗夕出手了，我只是想阻拦一下敖涯，我真的不想任何一个人死。”

    我双腿发软，跌跌撞撞地朝后退去。

    “你把我拉进死路，还断送了我唯一的活路，你该死！”

    黑影的头部一下子变成了唐星海，只是他的脸不再是原来那样肥胖，皮包骨头都不够用来形容他的脸。眼珠已经从黑色变成了褐色，眼白全是血丝，感觉只要一眨眼就会有血从眼眶滴落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！对不起！我该死！我该死！”

    我全身颤抖，直接跪了下去，不敢抬头朝唐星海看去。

    “你是和敖涯一起的人吧。”

    栗夕沙哑的声音传来。

    “不是！我不是！”

    我大声嘶吼着。

    “你该被杀掉。”

    静晨带着哀怨的声音响起。

    “那你们杀了我吧！”

    我抬头看去，却看见了冰凌。她的脸一点一点崩坏，裂开，化作一滩血水。

    “我很后悔，管你的事。”

    墨香随的脸从血水中出现，十分平静地看着我说着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我瘫坐在地上，泪水倾泻而下。

    我害死他们了，不仅是唐星海，所有人都死了，但只有我还活着。

    我感觉眼前的一切越发的黑暗起来，阵阵眩晕感不断从脑中传来。

    “你还有机会。”

    突然，一道刺眼的光芒从天而降，将我整个人照住，而周围的一切，已经是漆黑一片。

    “跨过眼前这道门，你就可以回到任何你想回到的时间。”

    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逐渐消去，我的眼前也出现了一轮黑色的漩涡。

    进去就行了吗？一切就可以重来，大家也不会因我而死了。

    我坐在地上愣了很久，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，朝漩涡走去。

    “事情已经发生了，何必再去深究，得向前看啊。”

    如同警钟一般的声音在我脑中想起，这是我自己豁达的宣言。

    “开什么玩笑！我害死了所有人，怎么可能不后悔！”

    我朝着前方大声吼叫着，用尽全力给了自己两耳光，差点把自己抽翻在地。

    我朝着漩涡伸出右手，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。

    再醒过来，一切就重新开始了吧。

    这样想着，我闭上了双眼。

    “不要过去！”

    一声尖叫从背后传来，一股力量猛然冲进我的脑海，我全身一颤，清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黑色漩涡消失了，四周的黑暗也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蓝天白云，绿草如茵。

    我转身看去，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墨香随正在朝我大声呼喊着。她的身旁站着的是银焰他们，就连唐星海也在。

    “快过来！”

    见我转过身，墨香随一边跳着一边招手。

    刚才的是梦？现在的也是梦吗？

    我刚抬起脚，又收回原地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这么懒！”

    墨香随在原地跺了跺脚，然后朝我跑了过来，银焰等人也随着墨香随一同朝我跑来。

    如果这是梦，至少也比上一个好多了，大家至少还活着。

    我笑了笑，迎了上去。

    “幸好你没有走过去，刚才他说的全都是假的。”

    墨香随奋力一跳，扑进我的怀中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大家现在……”

    我松开手，稳住她的身子。

    “大家都没有怪你哦。”

    没等我说完，墨香随歪头一笑。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我全身一僵。

    “其实吧，我还是有点后悔将寿命交给冰凌，虽然活着很累，但终会有死去解放的一天嘛。”

    墨香随捋了捋被风吹起的长发。

    “是啊，还是得感谢你啊，这九百多年我几乎天天都在研究阵法，凡间的一切我又无法触及，神界的神又跟我没什么关系，这样活着真的太累了。”

    银焰走过来，很是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虽然你平时没做过什么好事，但这一次，还是谢谢你了。”

    冰凌的表情很僵硬，眼神飘忽不定的。

    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，毕竟整件事的开始就是我，要不是我太烦，估计就不会有这档子事了。”

    唐星海走到我面前，微微朝我鞠了一躬。

    “砍了你那么多下，对不起啊。”

    栗夕十分豪气地给我道着歉。

    “如果有机会的话，最好带点吃的给我。”

    静晨可怜巴巴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“你们……怎么了，这都说什么呢。大家不都好好活着的吗？”

    我抽搐地笑着，不断地朝后退去。

    “这些都是我们残留的灵魂啊，就是为了给你道声谢。”

    墨香随双手合起，自然地垂下。

    “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一阵狂风吹过，大片风沙朝我眼中飞来。

    “已经死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墨香随的声音越来越小，最后被大风掩盖。

    等我重新睁开双眼，所有人都消失了。